夏咩咩x

*坤廷，哈尔滨，ooc

*1.1w一发完，五千字游记，五千字恋爱，落笔仓促，请见谅

*圈地自萌，勿上升正主，转载需授权

辛苦女朋友策划啦，亲亲 @巴伐利亚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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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廷走出火车站的一瞬间立刻被扑面而来的晨风冻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正值盛夏，哈尔滨的风却还是携着彻底的凉意。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透过稀薄云层洒落下来的阳光，带着强烈的紫外线明晃晃地照着行人，朱正廷不禁压低了帽檐。

明明已经被晒出薄汗，下一秒风就把还未完全沁出的汗珠都拂得一干二净。北国天地之间一半炎热一半冰凉，在其中行走竟然是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

朱正廷躲到阴凉处打开百度地图，寻找自己要坐的公交车站点的位置。屏幕上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218米，他看了看空旷的站前广场，又看了看简单的路线图，将手机放进兜里，拉着箱子大步流星地向目的地进发。

“诶！小伙子！”

忽然有人迎面叫他。朱正廷抬眼便看见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笑得一脸憨厚，对方伸出手把手里的手机递到他面前，眼角笑出了两道深深的褶皱。

“能帮我拍个照吗？”

“……好。”朱正廷点点头接过手机。男人一边堆着笑大声说“谢谢啊”，一边往后跑了两步端正站好，甚至特意理了理衬衫下摆。朱正廷举起手机，把男人和他身后的哈尔滨西站一同收进画面。

“好了，您看看满意吗。”他礼貌笑着把手机归还给男人。男人眯着眼点开照片，立刻露出了一口白牙。

“呦，好看，小伙子真专业。”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转身继续找公交站牌，可马路边一眼望过去并没有显眼的公交站，他沿着马路走了几步，忽然福至心灵地回了头——身后十几米外的黄色公交车正缓缓启动，红色的“99”十分夺目。

……所以，路边那个长得丝毫不起眼的三棱柱物体，是个公交站牌？！

朱正廷还没有从刚刚错过公交车的悲痛里缓过来，就陷入了“朱正廷你连认不出公交站牌都认不出来你是不是智障”的自我怀疑之中。

果然不能关掉导航找目的地，就算距离只有两百米，对于朱正廷来说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停住脚步认命般叹了口气，又拉着箱子不紧不慢地向公交站走去。

路边有大敞着等客的出租车，两个男人靠着车门大声聊天，时不时夹杂着笑声。其中一个应该是司机，朗声问他“小伙子打不打车啊”，他礼貌拒绝，在公交站牌旁站定。

这算是朱正廷一个奇怪的癖好——到一座陌生城市后乘坐的第一个交通工具，一定要是公交车。

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仪式感。

身边等车的旅人说起话来也是声调高昂，字句有力，话音都如同铜珠噼里啪啦青葱落地。自小生在南方的男孩听惯了吴侬软语，对这样北国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沙楞是什么？

……五脊六兽，是什么神奇生物吗？

……寒碜人又他妈是什么意思？！

很好，好学的南方人准备放弃参透东北语言的奥义。

过了半个小时，第二辆99路才徐徐而来。朱正廷匆忙掏出钱包，却发现只有可怜的两块零钱。他正考虑要不要支付宝套个现，就看见了投币箱上明晃晃的“一元”。他舒了一口气拎着箱子上车，又拿出手机来查导航，确定了换乘的车站后，放下心来向窗外看去。

哈尔滨的天倒还是挺蓝的。

在等第二辆公交的时候已经是九点，朱正廷拿出手机给早在网上订好的青旅老板打电话。对方很快就接通电话，声音隔着遥遥距离传到耳中，竟然也是说不出的好听。

“你好？”

“喂……你好，是北境青年旅社吗？”

“没错。”

“我前几天在网上订了您家青旅，从今晚开始住两天，请问我现在过去可以吗？”

“可以的，你还要多久到？”

“大概一个小时？”朱正廷回答着，往阴凉处挪了挪脚步。

“一个小时啊……”对方似乎有点为难：“我马上要出门，这样吧，我把钥匙留在楼道的电表箱里，你过来直接开门就好了。”

这样的操作让朱正廷有点惊讶，他慌乱问道：“啊？可以吗？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对方似乎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现在是淡季，今天的住客只有你，明天之后就有其他人了。我大概晚上回来，你直接过来就好了。”

直到电话挂断朱正廷还处于震惊中。

……直接拿钥匙进别人家，这样，真的没问题的吗？

这样的震惊一直持续到公交车来到，他上车后下意识投进剩下的那一张纸币，司机大哥瞥他一眼，冷冷说道：“两块。”

朱正廷一瞬间清醒过来，投币箱前的“两块”大字格外醒目。他无奈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了一张二十元纸币。

“没有零钱了……”

他的话语不自觉带上点委屈的意味，手上却直接把纸币扔了进去。

“找你呗。”胖胖的司机大哥关上车门，毫不在意地回答。

哦豁，大哥似乎完全不当回事儿。

朱正廷倒也不在意多扔出去的这几块钱，坐在门口的座位上开始刷起了手机，直到下一站停车时，上车的小伙子正准备投币，司机大哥就摆了摆手说：“给他。”

小伙子一愣，朱正廷也一愣。

“把钱给他！”司机大哥不耐烦地加大了音量，小伙子回过头来把钱塞到朱正廷手里，只留下朱正廷一个人尴尬地半抬着手。

……这也太丢人了吧。朱正廷暗暗叹气，把那两张纸币收到包里。

往下倒是再没有出现这样尴尬的情况，直到公交从倒数第二站启动驶向终点站的时候，都再没有第二个投币上车的人出现。

朱正廷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为不用再当售票员而开心，还是为自己坐了一趟十九元的公交而郁闷。

公交车驶出几百米就又停了下来，朱正廷抬头准备下车，却发现窗外并没有公交站牌。

司机大哥从驾驶座上下来，对后面吼了一嗓子。

“等一分钟啊！我下去买个饭。”

……什么啊，可以这么随意的吗？！公交车停在路边车门大敞，司机说先去买个饭？！

在朱正廷已经安稳度过的二十二岁的人生里，还没有在一天之内遭受过这样密集的接连暴击。

等“朱正廷漂流记”终于结束的时候，他站在马路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啊【拜拜.emoji】【拜拜.emoji】【拜拜.emoji】

叹了口气，朱正廷迈开脚步朝手机屏幕上指示的方向迈开步子。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打车了，朱正廷你到底要什么该死的仪式感啊！

 

终于找到目的地，拖着箱子爬上二楼之后，朱正廷第一眼就看到了电表箱。他试探着伸手去摸，果然碰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

他缓慢而郑重地拉开门，像是洞开了一个新世界。

是大而温馨的青旅。整个屋子有五个卧室，两间是如宿舍般的上下铺，两间是如酒店般的双人床，还有一间看起来是老板自己的住处。青旅中间有大张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三国杀之类的卡牌游戏，墙上分散钉着几个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书本。房间里有很多精致而有格调的装饰物，窗子一侧的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便利贴，都是曾经的住客留下的笔迹。朱正廷认真看了许久，从那些简短的字句里想象着落笔人当时的心情。

手机铃声把他从游离的思绪中拽回来。他看了看那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

“你已经到了吗？”

朱正廷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谁，连忙回答：“到了到了，我已经进来了！”

“那就好。”老板的声音略显冷淡：“你订的是双人间吧，有两个屋子，你看喜欢哪个就住哪个。要是出去的话，就把钥匙再放到电表箱里就好。”

他连声应道：“好的。”

“wifi密码在门口的小黑板上，暖壶里有我早上刚烧的热水，热水器也可以直接用。”对方忽然轻笑了一声，像是柳叶落在水池中央，漾开了那么一点涟漪：“被罩床单在阳台，就麻烦你自己动手了。”

挂了电话，朱正廷跑到两间卧室去看。两间屋子天差地别，一间有许多粉色的装饰物，显得少女心十足，另一间则是单调的黑白配色，简洁而清冷。

他果断把行李箱提到黑白房间。

等把床铺和行李整理好已经将近中午，朱正廷早就想好来哈尔滨的第一顿餐一定要吃慕名已久的锅包肉，他早就听老家是哈尔滨的同学说过这里最负盛名的老字号店铺，锅包肉一天能卖出上千份，现在终于有机会一尝为快，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这回不用再顾及什么仪式感，朱正廷果断选择了打车前往目的地。

名为“老厨艺”的老店店面并不算多大，一楼摆放着几张质朴而喜庆的红色桌子，收银台上还挂着“龙江膳祖”的牌匾。服务生大吆喝着“欢迎光临”引着他进门，他怔怔环视一圈屋子，发现并没有空桌，大家拥挤着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热闹而酣畅。

“现在饭点儿，人多，您介意拼桌吗？”服务生这样和他说。

他摇摇头，立刻说道：“没问题的，我只要一份锅包肉，一碗米饭就好啦，谢谢。”

服务生点头，引着他到楼梯拐角的一桌坐下。已经坐在那里的是一对父女，父亲头发花白已然耄耋之年，见到有生人来，也只是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

他也连忙微笑点头，在老人的身边端正坐下。

等到锅包肉和米饭上来的时候，女人的目光看过来，笑得十分亲切。

“你是来哈尔滨旅游的吗？”

“啊……是的！”他连忙点头：“您也是吗？”

女人笑道：“不是，我们是本地人，很多旅游的人都会来他家尝尝锅包肉的，这可是我们黑龙江名菜。”

他深以为然地点头：“对，久仰大名。”

就这样打开了话匣子。三个人吃吃聊聊许久，那一盘锅包肉倒是没动几块。实际上朱正廷不太喜欢这样酸甜的味道，吃了两口便觉得发腻。可与人交谈又实在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女人听得他在大海念大学，惊喜地说她也是在上海读的大学，毕业之后便回到了家里工作。

“人啊，还是在故乡才有归属感。”

等他准备离开和这对父女告别的时候，他们笑道：“欢迎你来哈尔滨。”

等到出了店门再次看到哈尔滨蓝得透彻的天空时，朱正廷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果然啊，旅行的奇妙之处就是与每一个温柔的惊喜不期而遇。

——可旅途中也不全是惊喜。

朱正廷隔着马路看对面围起了一圈钢架和绿布的圣索菲亚教堂，只觉得欲哭无泪。

到底是什么运气，能正好赶到修缮期啊？！

无奈转身准备离开，究竟是意难平，又转过头来对着绿色的洋葱头穹顶拍了张照片。

以前一起旅行的同伴对他说过，在一个地方总要留下点遗憾，才有第二次造访的理由。

这也许，就是他的理由。

 

朱正廷以为会在晚上和老板来一场愉快的交谈，可时针已经指向九点，也不见有人归来。他躺在床上喝着凉开水，脑海中早已经想过了无数可能性。

场景一，老板让他自己在店里住一夜，第二天突然回来说自己丢了钱（或者其他的贵重物品），威胁他如果不赔钱的话就报警。

场景二，老板在水里或者其他地方下了什么迷药，等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手脚被捆住，已经被拐进了深山老林。

……

他实在折服于自己的想象力，摇了摇头准备去客厅的书架上想找本书看。刚想起身，手机铃声就突然响起。

又是那个一整天都还未现身心大无比让住客自己独占整间青旅的老板。

“你回去了吗？”对方这样问他。

“嗯，在房间里呢，你还没有回来吗？”

“今晚朋友在外面聚会，我可能不回去了。”

朱正廷的心“咯噔”一声跳动得厉害。完了，他该不会是国服第一预言家吧？

可下一秒，对方的温柔声音就传进他的耳中：“我担心你一个人住会害怕，就叫了我表弟去陪你，他应该快到了。”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夹杂着点不知所措的羞愧，他顿时想严肃站直给老板鞠一躬。

挂了电话朱正廷便去客厅找书。他平时看书不多，看诗集更是屈指可数，可目光在书架上扫视一圈，他却鬼使神差地去拿那本《云雀叫了一整天》。

门锁被拧开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他迅速转过头去看，手指还停留在书脊上。

开门进来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染着一头耀眼的红发，脖颈的弧度美妙得如同天鹅。

“你好。”对方先开口打了招呼。

“你好你好。”朱正廷连忙迎过去。

“我哥和你说了吧？他今晚不回来，叫我来陪陪你。”

“我们刚通过电话，其实我一个人住也没问题的，谢谢你了。”

“没事，反正平时他总在外面通宵，我都习惯了。”男生把书包扔到转椅上，熟练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可乐，递给了朱正廷一罐。

“我叫范丞丞。”

“……朱正廷。”

很久没这样正经地自报家门，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往下也只是随便闲聊了几句便各忙各的事情。范丞丞驾轻就熟地走进六人间的卧室，挑了门口的床位套上干净的床单被罩，就窝进被子里开始打游戏。朱正廷趴也回了房间看那本《云雀叫了一整天》，看累了便关灯睡觉。

明天还有行程计划，可不能熬夜。

他一向睡眠浅，容易被惊醒，所以被凌晨三点十五分的开门声和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响吵醒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穿上拖鞋开门，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下意识伸手遮住眼睛。

等眼前的黑色斑驳消失殆尽之后，他看清了客厅里正在倒水的人，黑色T恤衬着牛奶颜色的皮肤，染成棕色的头发被发胶粘合在一起向后一抹，露出光洁的额头，又似乎是带了美瞳，黑曜石般的眼瞳格外晶亮。

对方看见他，也没有表分出半分惊讶，只握着杯子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吵醒你了？”

似是相熟的旧友，久别重逢也不需要什么波动的情绪，一切都平淡而自然。朱正廷被这种奇怪的感觉牵引，竟也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

“没有，就是听见声音出来看看。”

对方笑了一声，轻得如同羽毛落地：“……朱正廷？我是蔡徐坤。”

这声音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漫到朱正廷耳中，竟让他一时间怔愣。

“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他呆呆地问出无关紧要的问题。

“都喝多了，也没法继续玩。”蔡徐坤把玻璃水杯递到唇边喝了一大口水，脖颈上好看的流线随着吞咽的动作而起落，朱正廷情不自禁盯紧了那一处，直到对方放下水杯，玻璃与桌面发出碰撞的闷响，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样啊，那快睡吧。”

蔡徐坤这回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

“好，晚安。”

朱正廷仓皇关上门之后在黑暗中怔怔呆立半晌，一片寂静中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完了，朱正廷，你心动什么啊。

 

回笼觉最是误事，等朱正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他打着哈欠起床换衣服，拉开门正好撞上蔡徐坤端着水杯从门前路过。

十点的蔡徐坤和三点的蔡徐坤完全不一样。他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阳光，从玻璃窗里争前恐后地涌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头发不再是侵略性十足地向后竖起，而是柔软的搭在额前。棕色的发梢被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色，棱角分明的侧脸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的嘴唇可真好看，像是娇艳的红玫瑰，轻轻一动，就好像蓓蕾初绽，散发出馥郁的香气。

“醒了？”

朱正廷点点头，露出一个足够灿烂的笑容：“嗯，早上好。”

蔡徐坤轻轻笑了一声：“现在可不是早上了。”

带了点调侃之意的声音像只小虫子钻进朱正廷耳里，弄得心里有点痒。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后，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却顿时令他更加尴尬。

“饿了？冰箱里还有面包，要去烤一点吗？”

“诶，有面包吗？我直接吃就好啦。”

“太凉了，刚起床就吃这么凉的对身体不好。你去洗漱，我帮你烤。”

呦，还是个贤夫良父。朱正廷的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保温杯上——大夏天喝热水，看起来还是个十分注重养生的贤夫良父。

他重新望向对方，这才注意到蔡徐坤的眼瞳是浓重而稠密的琥珀色，与这样温暖瞳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眼底的一片清冷，像是藏了冰川雪原。

思绪只漫游了几秒，朱正廷及时扬起一个笑：“好啊，谢谢你啦。”

等到朱正廷洗漱好的时候，蔡徐坤已经烤好了面包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旁边还有一盒酸奶和榛子巧克力酱。朱正廷眼神一亮，在他旁边坐下，立刻拿起勺子往温热的面包片上涂巧克力酱，蔡徐坤则抬手把吸管插进酸奶递到他面前。朱正廷顺手接过，忽然意识到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范丞丞呢？”

“回家了。”对方回答完，又似乎是随意发问：“昨天都去哪儿玩了？”

“去吃了老厨艺的锅包肉，还去了圣索菲亚教堂。”提到这里，他痛心疾首地感叹：“天知道教堂在！维！修！我连鸽子都没看到！”

蔡徐坤笑了一声：“可以冬天再来看，雪天的圣索菲亚教堂很美。”

朱正廷点头如捣蒜：“一定会的！下次我一定冬天来！”

“怎么会想着这个时候来哈尔滨？” 对方似乎是随意发问。

“正好周五没课，加上周末三天时间能出来玩玩，完全是一时兴起才来的哈尔滨啦。”

“那你明天就要走？”

“明天下午的飞机，估计也就今天能玩一玩了。”

“那你今天要去哪儿吗？”

朱正廷想了想回答：“不知道诶，大概去中央大街走走？你有什么推荐的吗？”他适时露出一个略显害羞的笑来：“我第一次来哈尔滨，也没太做攻略。”

“攻略倒是不要紧，到一座城市旅行就算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也是好的。”蔡徐坤的声音仿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现在这个时候去中央大街逛逛会很好，不过今天阵雨，在外面可能会被淋。”

又是一声轻笑溢出唇齿：“需要我当导游吗？”

朱正廷被这样直白的邀请弄得怔愣，缓缓咬了一口面包片才定下心来。

“……会不会太麻烦你？”

“没事，反正我也是在家里闲着，不如陪你走走。”

他这样说，朱正廷也就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那，就谢谢你啦。”

临出门前，蔡徐坤打了个电话给范丞丞，要他下午过来帮忙，对面似乎发出了一阵哀嚎，最后还是屈服于蔡徐坤恶势力。

朱正廷好奇问道：“不是说今天会有人来吗，你不在店里没关系的吗？”

“他们打过电话了，说晚上才回到。”蔡徐坤笑道：“没关系，你可以放心占用我的时间。”

像是初春的浮冰裂开了一道缝隙，朱正廷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左胸口的悸动。

 

果然如蔡徐坤所说的那样，两个人还在计程车上，窗外就落下了雨，且越下越大，雨刷器在前车窗上不停左右摇动，下一秒豆大的雨点就会在上面重新砸出一滩小小的水花。

“嗨，这几天都有雨，你们怎么选了这个天去中央大街玩。”司机师傅放慢了速度，继续和他们闲聊。

“朋友来哈尔滨玩，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带他好好逛逛。”副驾驶座的蔡徐坤回答着司机的问题：“没想到天公不作美。”

这样自然的交谈让朱正廷感觉很是奇妙。他和蔡徐坤才认识一天，交谈过几十句话，本来是很单纯的交易关系，现在却可以用“朋友”这样亲密的词语来形容，甚至还可以一同在雨天里出来游荡。

“估计这天江边也不会让下去了。”司机咂舌道：“小伙子来的时机不太好，下次出门可得先查查天气预报。”

朱正廷连忙笑眯眯地乖巧应道：“没事，也挺好的。”

说罢偷偷瞄向后视镜去看蔡徐坤的表情，可对方看着窗外，他只能看到耳垂上的一小颗耳钉。

等到达中央大街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一些。他们各自撑着伞在雨里缓慢行走，蔡徐坤给他偶尔介绍着路过的风情。

他们一人叼着一根马递尔冰棍，踩在花岗岩铺就的地面。雨水漫过砖块之间的缝隙，鞋底与地面的阻力都变小了许多。两边是欧式风格的建筑，似乎是百年哈尔滨历史的缩影。

下雨天的人倒是少了许多，蔡徐坤笑着对他说：“旺季的时候这里都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

朱正廷也笑道：“所以我这时候来是个正确的选择啊。”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朱正廷表示一定要请蔡徐坤吃一顿午餐作为报酬，两个人在华梅西餐厅里吃了一顿，点菜时朱正廷一副指点江山之势，等到菜品一一上齐时倒是没了刚才那副豪气。他一向饭量小，蔡徐坤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最后剩下几盘几乎没动的菜色，朱正廷连连摇头说“太浪费了”，蔡徐坤颇为无奈地说“到底是谁的错啊”，两个人一本正经地对视几秒，就忍不住都笑起来。

他们沿着中央大街一路走到松花江边，防洪纪念塔在这里矗立，仿佛巨人镇守一方水土。江风夹杂着雨滴一同袭来，朱正廷只觉得有刺骨寒意。

“找个地方坐坐吧？”蔡徐坤这样提议。

他连忙点头，还以为会就近找个咖啡厅之类的地方休息，没想到对方伸手拦了出租车，说去果戈里书店。

本来以为也就是普通的书屋，可一推开玻璃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片浓郁的雅致棕色和高处五彩斑斓的欧式古典玻璃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音乐也在这片空气里静静流淌。二楼似乎更加美妙，纯白的大理石雕像，明亮的欧式顶灯，精装书连成的拱门，读者或坐在椅子上，或直接坐在阶梯上，手捧一本书认真阅读，时间在这里似乎都放缓了脚步。

朱正廷在书架前逛了许久，最终选了一本川端康成的《雪国》，蔡徐坤也选了本书在他对面坐下，两个人相对着无声读书，倒也不知不觉消磨了许多时间。等到朱正廷结束第一个故事时拿起手机才发现，已然到了晚饭时间。

蔡徐坤带他去了学府四道街吃烧烤。朱正廷还是第一次吃到烤凤爪这种新奇的东西，立刻表达了非常想吃的意愿，对其他爱吃的肉类也是丝毫不客气，等到烤串端上来时，又是满满两大盘。

“……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浪费的，我只是对自己的食量没有明确认知。”面对蔡徐坤寓意不明的笑意，他这么解释。可蔡徐坤也只是笑着，似乎也无风雨也无晴。

朱正廷好奇地问他多大年纪，得到答案时有点惊讶地提高了音量：“二十？你比我还小两岁诶，怎么没有继续读书啊？”

“以前想当个歌手，就孤注一掷选择另一条路了。”蔡徐坤拿着一串板筋回答他。

“现在呢？为什么开青旅了啊，不想继续追梦了吗？”他好奇问道。

“开青旅也算是一个让自己有安全感的方式？家里倒也没说什么，现在……我有自己的乐队，偶尔会去酒吧里唱唱歌，可总觉得我想做的不止是这些。”蔡徐坤向后一仰靠在椅背山，一副慵懒而清冷的模样。

“我想当一个真正的音乐人啊。”

朱正廷目光晶亮地盯着他，话音里都染上几分期待：“我想听你唱歌诶！”

蔡徐坤“噗嗤”笑出声来。

“回去吧，在这里有点不好意思。”他对朱正廷眨了眨眼睛：“回去，我唱歌给你听。”

 

“嘿，Boss！”

一进门便有扎着满头脏辫的男孩忽然蹿出来笑容灿烂地打招呼，朱正廷好奇地盯着对方的脏辫，直到蔡徐坤微笑着说道：“吃过饭了吗？”

……怎么和谁都能这样熟稔地聊起来啊？朱正廷闷闷想着，一点失落破土而出。

“吃过了，我们去吃了火锅！”

朱正廷还在好奇“我们”是谁，下一秒另一个小男生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呦，Boss，好久不见。”

……原来真的是旧识，朱正廷又把那一点失落稳稳压了回去。

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们聊起天来倒是极为容易，几句话间朱正廷便知道了脏辫男孩叫王琳凯，他的男朋友叫黄明昊，两个人经常会来哈尔滨玩，每次都住在这家北境青旅，和蔡徐坤早就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朱正廷感叹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浪漫。”

时不时去到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地方，去造访阔别已久的旧识，这座城市在他们的生命里似乎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旅行过的城市”来定义，因为有了偶然牵扯的线，便有了那么点念想，在某个时间里一瞬爆发，如同倦鸟归巢般迫切。

“小鬼喜欢乱跑，我就陪着他一起咯。”说这话时黄明昊把手臂搭在王琳凯身上，亲切地叫着对方的昵称。

四个人聊得开心，又玩了几局桌游，等时针缓缓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大家才道了晚安去休息。黄明昊和王琳凯直接回了房间，朱正廷洗好澡后套着干净的宽大T恤坐在客厅里玩手机，浴室里的嘈杂水声打乱他的所有思绪，可他的渴求也越来越清晰。

等到蔡徐坤披着浴巾推开洗手间的门时，他盯着对方已经被吹得蓬松的头发，轻声开口：“不是说要唱歌给我听吗？”

故意掺了点祈求和委屈的声调甜腻，听起来倒像个可怜的小动物。不知道蔡徐坤有没有识破他的小心机，可对方确实是露出一点笑意，温声说：“好，等我一下。”

大概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动情，你来我往的最终结果，是蔡徐坤坐在朱正廷的床边，轻声唱起了他指定的曲目《告白气球》。

“蔡徐坤，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柔和的灯光下，朱正廷抱着膝盖轻声感叹。

“是吗，谢谢。”蔡徐坤倒是佯装正经地对他点头欠身，逗得朱正廷无奈笑起来。

隔壁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小鬼脆生生如同刚摘下的苹果的声音：“黄明昊你干嘛！”

尾音戛然而止，似乎被人堵在唇齿之间。

那厢你侬我侬，这厢面面相觑。朱正廷愣愣盯着蔡徐坤不知所措地问道：“他们……不知道隔音不好吗？”

这回是蔡徐坤被逗笑了：“大概吧，他们有分寸。”

倒是应了蔡徐坤的话，接下来的几分钟一片寂静，不仅隔壁没有任何声音，就连他们两个都是沉默不语。

朱正廷的目光从床沿移到蔡徐坤身上，却正好撞上对方的视线。他没有见过哈尔滨的雪，可他看进蔡徐坤眼底，却分明看到了未消融的冬雪。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到底能传达出什么样的讯号，可蔡徐坤一定在这些纷杂的情绪里捕捉到了最迫切的那一点，他一定明白了自己的引诱和祈求。

当蔡徐坤的脸瞬间放大，散发着薄荷香气的玫瑰花贴上他的双唇，灯光与眼睛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浓重夜色里飞舞的萤火虫。

朱正廷微微抬起下巴迎合这个吻，双手也环上蔡徐坤的脖颈。对方微微用力，将他压在柔软的床榻上，像是跌落云端，他的脑海中也是漂浮着的大片流云，空白而迷茫。

带着凉意的手撩开他的T恤下摆，在他的腰腹间摩挲，可那唇那舌又带着灼烫的温度，在他的天地里引起一片翻江倒海。是不是在这片北国里，所有人都是这样冰冷而热烈的矛盾体？

朱正廷被吻得迷迷糊糊，直到蔡徐坤拉低他的睡裤，指尖游离在那处纹身上。对方缓缓停止吻轻笑着开口，唇与唇之间是可以忽略的距离，说话间便有暧昧的摩擦。朱正廷愣愣看着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被对方的温热气息弄得不敢呼吸。

“是什么？”

朱正廷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开口时声音似乎被吻染上了甜腻。

“Mr.Nice.”朱正廷将他拥得更紧一些，直直扑进那无垠的雪原：“蔡徐坤，你是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更绵长的吻。

雨天的潮湿阴冷似乎都消失殆尽，蔡徐坤的唇一路向下流转过他的耳颈，肩头，锁骨，在正要侵入圣地时却被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卧槽黄明昊你真的属狗吧！”

……王琳凯你上辈子到底是喇叭花还是炮仗精啊？！

旖旎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蔡徐坤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朱正廷怔怔看着他把自己的衣服下摆扯好，那双眼里的雪光没有半分消减。

“还做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蔡徐坤伸出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额发。

“下次吧。”

可他明天就要坐上飞机离开这座城市，下一次相逢似乎遥遥无期——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朱正廷忽然意识到，蔡徐坤和圣索菲亚教堂一样，都是他再次造访这座城市的理由。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他拉着行李箱对蔡徐坤笑得好看。

“我要走啦。”

“我送你。”

“不，我自己走。不过，下次我来，你要去接我。”

“下次什么时候来？”

“嗯……下雪的时候吧。”

“好。”

“那，再见啦。”

“一路顺风。”

 

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没有特殊的节点，没有明确的告白，他们暧昧，他们亲密，他们尚在热恋。朱正廷会在落地之时自然地发微信给蔡徐坤，会在看到有趣事情时立刻分享给蔡徐坤，会在闲暇无事时打电话给蔡徐坤。而蔡徐坤也就温柔回应着这一切，聊天记录里装了不知道多少语音，是深夜时他唱给朱正廷的歌，温柔的，深情的，只唱给他一人的。蔡徐坤的音乐人之路终于有了起色，他说有唱片公司愿意找他合作，有人真切喜欢着他的音乐。朱正廷为他高兴，偷偷给他定了个小蛋糕外卖庆祝。

这人间可真好。

冬天的时候，朱正廷还未来得及主动去查天气预报，就收到了蔡徐坤的消息——

“下个周末有大雪，要来吗？”

要，当然要。他欣喜地打字，对方的下一条消息却更快显示在屏幕上——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寒风中的朱正廷捧着手机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他迅速订好机票，紧接着便给蔡徐坤打了电话。

“你干嘛啊。”

“想你了。”

“……我这个周末去哈尔滨。”

“好啊，我去接你。”

他终于要去哈尔滨赴一场风花雪月的约定。

朱正廷下飞机的时候便意识到自己还是太稚嫩，长至膝盖的无缝羽绒服还是不能抵挡北国凛冽的风，他下意识缩紧脖子，把脸都埋在柔软的围巾里。

蔡徐坤在大厅里等着他，见到他这幅样子便笑着替他把帽子戴上：“冷不冷？”

“好冷啊。”他无所顾忌地撒着娇。

蔡徐坤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他也就自然地挽住对方手臂。

“先回家吧，晚上我们去索菲亚教堂。”

蔡徐坤用了“家”这样的字眼，让朱正廷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终于与圣索菲亚教堂相见。

灯火通明的教堂在夜色中格外夺目，绿色的巨大穹顶上覆着纯白的雪，红砖在明亮的灯光下都隐去了色彩。朱正廷看着满天飞雪中的圣索菲亚教堂怔愣半晌，这样的美丽太过震撼，他曾经留下的遗憾，如今变成了千百倍的惊喜。

“好美啊……”他忽然回头看向蔡徐坤：“给我拍张照好不好？”

蔡徐坤点点头，拿出手机来。朱正廷向前跑了两步，高高举起手摆出小树杈。蔡徐坤对着找好角度按下拍摄键，调出相片来给朱正廷看。

“好傻啊！”某个摆出傻气pose的人却要把所有锅都甩给摄影师：“都怪你！”

“很可爱。”蔡徐坤笑道。

你才可爱呢！

朱正廷委屈地噘着嘴表示不满。他忽然注意到有几片雪花打着转儿落在蔡徐坤的肩头，稳稳停在了羽绒服的布料上没有滑落。

“蔡徐坤……”

“嗯？”对方看向他。

“好想变成雪啊。”他的眼神明亮如星子：“这样就能落在你肩上了。”

本以为这样的情话会让蔡徐坤脸红害羞，这样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嘲笑他。可对方只是对他眨眨眼，下一秒朱正廷就觉得脚下一轻——

蔡徐坤把他扛在了肩上。

“喂喂喂！蔡徐坤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四周是拥挤的人潮，人们穿着颜色各异的羽绒服在教堂前的雪地里欣赏这幅美景，他们在笑在吵，也有路人向这对玩闹的男孩子投来好奇而善意的目光。

这下害羞的人倒成了自己，朱正廷毫不客气地捶打着蔡徐坤的后背，长腿也不老实地乱蹬，可对方扶着他的腰，声音中带着几分调笑。

“不需要变成雪，你也可以落在我肩上。”

啊，好吧——朱正廷无可奈何地认了输。这个家伙还真是……可爱啊。

 

像是一场跋涉千里的朝圣。暖气把屋子里烘得温暖又干燥，和半年前那个潮湿阴冷的雨天完全不一样。当蔡徐坤吻在朱正廷的锁骨时，朱正廷竟生出一点想哭的冲动。

他们终于要完成半年前未竟的事情。

他捧住蔡徐坤的脸，他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冒险，那里有一池春水，是消融了的经年积雪。他忽然想到半年前那场仓促的旅行，一切都太过匆忙，匆忙得他把一部分自己都留在了这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丢失的那一部分灵魂，他终于感到完满。

 “蔡徐坤，你是Mr.Nice吗？”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蔡徐坤轻笑一声，吻上他的唇角。

“不知道——但我知道，蔡徐坤是朱正廷的Mr.Right。”

朱正廷也笑起来。

这个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啊。

不过——好吧，你是。

你是哈尔滨给予我的，最好的惊喜。

——END——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出自木心先生《云雀叫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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